良医处世，不矜名，不计利，此其立德也；挽回造化，立起沉疴，此其立功也；阐发蕴奥，聿著方书，此其立言也。一艺而三善咸备，医道之有关于世岂不重且大耶？

选自叶天士《临证指南医案》华岫云序。华岫云（？―1753），字南田，清代著名医学家叶天士的弟子。他注意收集整理叶天士的医案，分门别类辑成《临证指南医案》十卷。

优秀的医生处世，不自夸名声，不计较利益，这是立德的表现；挽回病人的生命而有创造化育的功效，让久治不愈的病人马上好转起来，这是立功的表现；阐发医学深奥的含义，撰著医书，这是立言的表现。精通医学这一艺而具备了三种善行，医道与人世的关系，岂不是很重大吗？

这段文字重在表达人生价值之所在，古人所谓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“三不朽”是其高度概括，为人处世所崇尚和追求的大抵如此。作为医者，“三不朽”有着独特的解读和诠释，淡泊名利、救死扶伤、发皇医理，为其要义也。

“三不朽”典出于《左传》中范宣子向叔孙豹请教古训“死而不朽”之含义的对话。个人的生命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是极为有限而短暂的，人死之后形骸会朽坏消亡，也会很快为人所遗忘。叔孙豹指出，一个人死后，如果子孙后代世世代代祭祀他，这并不是“不朽”，只是一种后代对祖先的回报。真正的“不朽”，应该是人们久久不能废弃的东西。在叔孙豹看来，能够真正不朽的只有三样事情，那就是立德、立功、立言，高尚的德行、伟大的功勋、经典的言论，是能够流传千古，为人们所铭记的。这也是人生的价值意义所在。

立德、立功、立言的“三不朽”，其实有一条根本的道理一以贯之，那就是对于民生有所救济。乐生恶死，是人之常情。在民生之中，人们最看重的就是生命健康。而在种种关涉人民生死安危的事业之中，即使普通的布衣之士也能够出力为之的，就是救死扶伤的医学事业。

因此，一位良医身处世间，服务人民，不注重虚名，不计较利益得失，而是以救死扶伤为要务，这种高风亮节，是立德的表现；他能够以高超的医术回天救逆，力挽造化，让重病之人恢复健康，这种形同于再造生命的成就，是立功的表现；他能阐发医理的内蕴与奥妙，著书立说广为流传，是立言的表现。

医学不仅仅关系到患者的生命安危，也关系到家庭的幸福美满，更关系到国家社会的兴旺发达，是与民生福祉紧紧关联在一起的。因而医学是一项能够使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“三不朽”兼备的技艺。